第二天一早，瑾年纺织布料厂前就熙熙攘攘。

就连有的退休员工都赶着出院回来看看，新厂长这三把火要烧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对得起跟他爷爷就拼死拼活做产品的这些老头子。

90年代全国纺织业都不景气，是这些老头子跟着新厂长的爷爷每夜每日的研究新玩意，老手艺没丢，还继续突破新产量。

无他，就是拿人拼。

那热气腾腾的车间，冬天路过一趟都要出一身的汗，

永远热火朝天，永远干劲十足。

苏继明最美好的记忆莫过于最小的时候，

妈妈带她去单位的大澡堂子洗澡，被阿姨们好一顿笑话。

后来大了些，就跟着爸爸洗，

老少爷们累了一天，洗个澡冲个凉，能洗去一身的疲惫。

厂里的双职工不少，大家都把自家孩子放在单位的育儿室。

女职工们时不时过来看上一眼，说起来，还真的很人性化。

苏继明和李黎就是在这个育儿室一起长大的。

说起来也是撒尿和泥，放屁蹦坑的交情。

只可惜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李黎的爸爸也就是老厂长一心希望李黎去国外看看。

学习全球先进的思想武器，来庇护爷爷辛苦奠定下的家业。

中学之后，李黎和苏继明开始渐行渐远。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高二的时候。

彼时李黎坐着他爹的大众，他摇下车窗，告诉苏继明，今后少和别人提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这回事。

你我本不是一路人，可别打着厂长儿子的名号招摇撞骗。

苏继明看着工厂的大门，之前的回忆充斥心头。

正想着，回忆被打翻，有人一路小跑着喊，

“让一让！让一让！李总来了！”

人群不得已，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是李黎来了。

小跑着的他秘书，提前开路。

涌动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好大的威风！”

“好家伙这新厂长是阔气，这奔驰得有500W吧？”

“可不是，他老爹多低调，一直都是个大众。有时候还骑自行车来。”

“这几年厂里不景气，厂里一针一线都让咱节约……用电不合规还得扣钱……”

“好了别说了，等等看他有什么说法。”

李黎的车穿过人群，径直停在工厂**广场的正**。

他下了车，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起范儿开口道：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

“诸位知道，这个工厂已经运营了这么多年，如今又一次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

“上一次，我是爸来解决，现在他老了，我来解决。”

众人窃窃私语。

“OK，可能我从国外回来，说话比较直接，但是我崇尚效率，我爸的思想确实该淘汰了。”

“那李总的意思是？”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戏谑，声线却沉稳磁性。

他讲出了大家想问又不敢说的话。

这句简单的话，如果不是苏继明说出来，不知道李黎还要在这里说多少对老厂长不敬，以及标榜自己的话呢。

“苏继明？你要跳出来？可不要怪我不讲当年……”

苏继明用手一挥，笃定的打断他：“不提当年！我们说的就是现在！”

“你把大家叫来，这老爷子小伙子都站在这里，我们就等着你说几句实在话！”

李黎被打乱了节奏，一时有点慌张。他实在没想到第一个质疑的居然是苏继明！

在他印象里，这就是连他车屁股都摸不到的技工儿子。

就连小时候，也是李黎撒尿，苏继明和泥啊！

什么时候轮到他苏继明说话！

他缓了缓神，众目睽睽，气焰不得不收敛：

“是这样，大家伙听好了！厂子效率低下，设计过时，之前的大客户订单已经丢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已经决定，引进国外先进的生产线，不需要多少人操作，效率会是现在的3倍！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厂子还没救活，你就先要了大伙的命！”

苏继明继续掷地有声。

众人惊了，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苏继明就已经看出了小李厂长的用意。

所以苏继明在小李厂长还没有开始画好大饼就打断他，为的是一步一步逼出他的具体操作。

“天啊！苏继明真的好敢！”

“对啊，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厉害!分析速度也太快了！”

几个年轻的女孩悄悄咬起了耳朵。

并第一时间开启偷拍技能，

姑娘们分工有序，比专业狗仔还速度，

有人拍苏继明，有人拍李黎，

转眼间图片和视频就传出了这座工厂。

镜头里苏继明身着白衬衣，

正义凛然，却发型随意，男性和少年感的配搭比例刚好，

竟把李黎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西装革履的造型比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人穿衣服，还是衣服穿人的区别吧！

这时厂里的中流砥柱也反应了过来，

纷纷说道：

“——是啊，更新生产线，那多余的爷叔们呢？”

“——我们有的连那个，那个高级手机都玩不转，现在还要去学新机器吗？

“——哎呀，你想多了老王，你根本没有学的机会，小李厂子的意思就是裁人啦！”

刚巧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工厂大门。

人群被它的力量感和压迫感震慑，缓慢的腾挪出一条路来。

“天哪，这是，这是梦幻？”

“什么梦幻，这是幻影好吗？还梦想呢！”

“梦想真的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就想亲眼看看幻影！”

几个女孩刚刚拍完了苏继明的特写，

又发现了新的素材，一下子包抄了过来，

有个姑娘激动的不顾一切，

顺便挤开了李黎，

李黎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

尤其在这个院子里，他就是神啊！

李黎气急败坏，简直是急的跳脚：“挤什么挤什么！”

“这是谁的车？谁允许开进来的！”

充满仪式感的马车对开门缓缓开启，

一位身着高级员工服装的司机缓缓下车。

他颇有礼貌的询问：

打扰了！大家好，请问哪位是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