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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石散与叮当猫

说话之间，二人已走入张钰的房间。

刘牧于床榻坐定时，张钰已捧出青铜镬，从角落的瓮罐中取出一把黍米放了进去。

取出之际，张钰略一犹豫，又悄悄加了小半把。

看着张钰小心翼翼的模样，刘牧心中不禁一颤。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未说，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

东汉末年，百姓的生活真的太苦了。

生产力本就低下，连年征战，瘟疫横行，再加上天灾不断，别说吃饱饭，能不饿死就已是万幸。

饿殍满地，易子相食，史书上记载的寥寥数笔，埋藏着多少个惨绝人寰的悲剧，锐减的人口下，又埋藏着多少个家破人亡的悲凉…

柴火已经点燃，饭食也发出轻轻的翻泡声。

火光之下，刘牧怔怔的看着张钰，看着微红的火光，映照在她倔强又略显清冷的脸庞上，忽然很是心疼…

或许是习武之人的直觉，张钰抬头，看着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刘牧，楞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什么也没说，也怔怔的看着刘牧。

火光微红，此刻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唯有饭食发出的“噗噗噗”声响…

两个人的饭食，煮起来还是很快，没过多久，张钰就端着陶碗递给了刘牧，自己也拿起另一个陶碗给自己打饭。

刘牧的饭食依然是半稠的黍米粥，张钰的，清亮很多。

刘牧拿起木箸，埋头吃起了粥饭，虽然一如昨日的硬涩，他却依旧大口的吞咽着…

他想把稠粥放进镬中，和张钰吃一样稀稠的粥饭，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先生，是客人，更是外人…

把粥饭吃完，把每一粒谷米都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是对主人家最大的尊敬…

张钰看着埋头大口吃粥的刘牧，眉角轻扬，清冷的眼神中竟是多了许温柔之意…

吃完饭食，回到问诊处时，发现很多人并未走开，大多席地或卧或坐，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到来。

有了上午的诊治经验，下午时诊治的速度就快了很多，临近日落时，前来排队的都已诊治完毕，随后又由温婆婆带着，去了因病重未能前来的五户人家。

而张钰这里，也统计完了病人总况，共计病患八十余人，其中感染伤寒的约六十余人，其余倒只是简单的发烧、咳嗽、腹泻症状。

所用草药，黄连、紫苏叶、麻黄等也都分开进行了总数的统计，以便去刘牧的药铺中取药。

做完这些，天色已然变暗，虽想连夜下山，但一者山路难行，再者城里宵禁令仍在，也只能先行休息。

瞅着天未黑透，众人也都在家，刘牧干脆又让张钰和温婆婆把人都喊了过来，给他们普及了下伤寒的潜伏期及防疫措施，例如病人的分居隔离区，便溺物的挖坑处理，呕吐物的及时清扫，水源的防护，勤洗手勤通风等等。顺便又教了他们处理草药的方法，让其先自行处理采摘来的草药。

做完这些之后，天色已然黑透，但月亮也升了上来，视野却更清晰。

月光下，群情振奋，众人脸上一扫颓势，焕发着希望的光彩……

“现在开的伤寒病人药方，只能治标，不能除根。”看着雀跃的众人，刘牧虽不愿此时说出实情，但还是开口缓缓说道，“我这里有道药方，可根除，却是以毒攻毒，或许会有人承受不住药力，你们可还愿意…”

“先生，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未等刘牧说完，众人已迫不及待的拼命嘶喊。

其实众人在听到刘牧说起伤寒病的潜伏期及防御措施时，心中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对伤寒病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知道潜伏期和防御措施。既然如此了解，那他们或许真的有救了。

但刘牧从未说过能治愈，他们有过猜想，却不敢问，他们担心小先生治不好会难堪，也怕听到否定的回答。

直到刘牧说出能治愈，却是以毒攻毒，会有性命之忧时，终于忍不住嘶喊着爆发出来。

听到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刘牧愣了下，瞬时明白了过来。

这里是东汉。伤寒症放在现代，就是个普通的细菌感染，但在这里，是绝症。

这就跟有人问他自己，说渐冻症我能治愈，但会有手术风险，你愿意治疗吗是一个道理。

刘牧想明白以后，也懂了众人的心情，再次和他们强调了伤寒的防护后，悄悄的拉了下张钰，和她一起辞别众人，向住处走去。

“有几味药，药铺里没有，我也不知去何处购买。但方士或许会有，不知亭长可有相熟的？”远离众人之后，刘牧紧走几步，跟上张钰问道。

张钰听刘牧说的郑重，不觉停下脚步，待听到问她是否有相熟的方士时，不禁面有尴尬：“你且说说是哪几味吧，我看看能不能找到。”

“雄黄…”

“我有…”

“矾石呢？”

“有…”

“曾青…曾青你该不会也有吧？”

“有…”

“丹砂……？”

“有…”

“不对啊，丹砂不就是药材吗？怎么会买不到？”回完刘牧，张钰忽然想了起来，她看着刘牧，一脸疑惑的问道。

“额…我以为你是叮当猫呢，要什么有什么，就随便多问了味。”刘牧看着张钰，也是一脸无语，“亭长可是方士？这几味药一般都是方士炼丹所用，普通人很少会有存储。”

“不是。”张钰摇了摇头，飞扬的神采也瞬时消退了很多，“民女的阿父是方士，临终之时，把传承都留给我。但我天资愚钝，一直学不会，只好都保存了下来，当做念想。却不想最后还是阿父救了我们…”

“是啊，就是阿父救了你们…”刘牧心里暗暗吐槽，不过看到张钰泫然欲泣的模样，再想想二流武者的战斗力，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旁边陪站。

片刻后，张钰定了定神，看向刘牧问道：“除了这几味药，还需要做什么？”

“这副药叫五石散，食之极易让人成瘾。它是良药，更是毒药。”刘牧看着张钰的眼睛，郑重说道，“所以这个药，只能咱俩配置，一定不能教给其他人。”

“好！”张钰看着刘牧的眼睛，认真回道。

“还有，五石散的所用之药，亭长也大致清晰，均是是大热大燥之物，或多或少也都有毒性，所以吃完药之后，需要大量冷食进补，一者平衡体内燥热，二者增加身体能量，以便走动时的散热。”

“好！”张钰略微犹豫之后，果断答复道，“粮食之事，我会尽快解决，必不会耽误先生医治。”

说完话，二人再未言语，沉默的走向张钰的房间。

晚上的饭食，张钰熬的粥很多，也很稠。

刘牧怔怔的看着她，有些担心…

张钰脸上一红，勉强的笑了笑：“先生宽心，民女的轻身之术，可是顶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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