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哪里跑！”

“给我站住！”

凌晨一两点，一连串声音响彻新墨城新区第六街口。

李黎带着微醺酒意从好友林知返的酒馆拐出来，忽然肩膀被人猛力一撞，微愕之下手中的皮质小提箱险些掉落，吓得她一激灵。

带着怒意抬头，留给她的是一瘦削的小伙踩着脚踏车一骑绝尘的背影。

“哎，你倒是小心……呀！”

李黎来不及阻止，小伙便摔倒在了拐角处挪开的下水道铁盖上。

从后面追来的男人快步上前，拎起小伙衣领便要拖了去。

“美女，救命！救命！救命啊！”小伙大声嚷嚷，狂蹬着双脚。

“城市管理局办案，少管闲事！”男人瞪了李黎一眼，二话不说拎了人就走。

“我做什么了？为什么要抓我？”小伙不服。

“为什么？你是妖！”

“凭什么说我是妖，我是新墨城符村土生土长的人！”

“人？这你怎么解释？”男人一声冷哼，一手掀开小伙的衬衣，脖子以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鳞片暴露出来，这鳞片甚至覆盖了小伙半边身子。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长这些东西，我从没害过任何人啊！”小伙欲哭无泪。

两人推搡中，路过的人们便围了过来。

“真的是妖！我们新墨城竟然被妖物混进来了，太可怕了！”

“赶快把他抓走！”

“抓走他！抓走他！”

小伙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人：“我跟你们是一座城市长大的，你们怎么能这么落井下石？”

“谁管你？”男人从后腰抽出一条短电棍，一棍棍击在小伙身上。

小伙被打得连连哀嚎，浑身无力，被男人拖着离开。

“你绝不能暴露你的妖族血脉和能力，新墨城对妖族的管控严格得近乎变态。”

“一旦被发现，等待你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捕和生化实验。”

“情况紧急需要出手的话，使用枪炮弹药会比异能合适。”

林知返的叮嘱回响在耳边。

李黎冷冷看着一切发生，木然地走在路上。

冷汗随着她的额头滴下，无意识的紧紧闭上了眼深呼吸，只能靠五感辨别方向的熟悉感覆盖而来。

久违的黑暗和不安再度袭来。

在小绿洲，兰用生命换取了李黎的新生，将蛇族的血脉之力渡给了她，并且因为这血脉之力的冲击让李黎重见光明。

李黎就潜伏在了新墨城调查兰以及杂技团众人的死因。

“不能冲动，不能暴露能力，不能多管闲事！”李黎提醒着自己。

哀嚎声随着拖拽的脚步声逐渐衰弱，街边被殴打遗留下的血迹刺激着李黎的内心。

李黎终于没忍住捡了一颗石子反手飞射出去。男人应声而倒，小伙反应过来立即飞奔而去。

“不好了，妖物跑了！”

“快抓住他！”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如炸开锅的水，一片嘈杂沸腾，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小伙往前跑了一阵，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倒过头往右边路口冲去，这样竟然也被他逃离了现场。

“还真是无头鲤鱼一样乱撞。”李黎默默想。

左转走过了两条街，街道逐渐冷清，两边的高层建筑也变成三四层的民建小楼。街边各种小摊贩推着木板车叫卖各种小吃。

热闹而又贫瘠，两种并不相干的特点，在这条街毫不矛盾地并存着。

李黎踩着咯吱响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进家门的时候她想，这楼梯不知道年龄是不是比她还大，明天出门的时候，可得注意小心轻踩才是。

“这一批从林知返那里购买到的军火规格挺高的。”李黎一边想着，一边不紧不慢把两颗精致小巧的“红宝石”耳环式小型迷你手雷卡在耳坠上。

“笃笃笃！”

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李黎井然有序地把手中的小型弹药，迷你手枪，各类型的追踪器，针眼摄像头之类按照原来的位置一件件塞回皮质小提箱，然后将其塞进床底下的暗格里藏好。

抢救下被敲得摇摇欲坠的房门，发现门外站的果然是刚才险些被抓的小伙，李黎无奈只能让他进来。

“姐姐，我知道刚才是你救了我。”小伙脸色苍白，啪嗒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求求你也救救我妹妹吧！”

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麻烦呢。

“我妹妹，她就快死了啊，她那么小，那么无辜。”小伙泣不成声。

“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要烧了她！他们说她是怪物！”小伙抽泣着：“可她才五岁。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干过。”

“求求你，去救救她吧。”

“烧？新墨城明文规定，火刑只适用于危害城市安全的女巫身上。你妹妹是女巫？”

“不，她怎么可能是女巫呢？她那么单纯可爱，她什么都不懂啊！”

“是城市管理局要烧死她吗？”

“不是的，是我们村长。我好不容易逃跑来到城里想要报案，可是他们不仅不帮我，他们还抓我，说我是妖怪。”

“姐姐，我真不是妖怪，我从没害过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李黎回想起小伙那一身鳞片，扶额道：“确实，……就挺丢妖怪脸的。”

-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黑漆漆的夜空，呱躁的不知名大鸟停留在头顶老槐树树杈上，时不时飘落几根羽毛挠得李黎鼻子直痒痒。

李黎抬头看着头顶一圈圈飞得正欢的蚊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大半夜跟着这名叫邓涛的小伙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救……妖怪。

隔着小土坡的前不远处，伫立着一座用木头桩子搭建而成的小平台。

平台上方高高立着一根圆木。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被绑在圆木滴滴答答地掉着眼泪珠子。

李黎幽怨地望了一眼旁边急不可耐的邓涛。

“你说你妹妹不是妖怪？”

“姐姐，她真不是妖怪，你不知道她可乖了……”邓涛呱唧呱唧说着小女孩乖巧可爱的历史。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她裙子下边那条那么长那么惹眼，还发光的尾巴是什么？！”李黎气愤地指着小女孩的裙子质问。

“那，那，那其实只是她还太小了，没来的及变成腿……”邓涛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对妖怪的定义是什么？”

“就是，就是不害人……”

“……。”不能生气，不能失态，不能崩了自己妍丽多情、风情万种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