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着，柳兮凝只到他的肩膀，一路走着听着他时不时说上一句话，一路上漫天花瓣飞舞，花香四溢。

“今天是……?”

“今天是惊蛰。”

“姑娘叫什么名字？”

“柳兮凝。”

“好名字。”

柳兮凝突然停下脚步。“你呢？”

谁知那人竟然笑起来，那双含情眼又是那样看着自己。“我名字……下次有机会见就告诉你。”

柳兮凝噗嗤一笑，也不在意，毕竟哪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也不一定有再见的缘分，给他指了指方向。“就前面，直接过去就行。”

“多谢姑娘了，后会有期。”

只见那人折扇一开，微风抚起发丝，身影细长，远远望去如同画中少年郎。

回去后王嬷嬷与欣柔已经等着了，看见了她的身影立即跑过来，脸上写满担忧。

柳兮凝看着她们手上的蟹黄糕笑了笑，记得父亲很喜欢吃这家的，她自己也清楚，想要在府里面立足，就必须有父亲帮自己，就算是不帮也不能只听信柳兮夕母女的话的地步。

“小姐，你刚刚哪儿去了？”

“在前面看了看，我阿兄应该已经快到城门口了吧，我们过去吧。”

兄长柳毅在侯爷手上，从无名小兵开始已经成了有名的小将军，如今调回京也是父亲的意思。

到了城门口，王嬷嬷一眼认出阿兄的马车，三人上去行礼，时间仿佛定格在阿兄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今日没有身着盔甲，一下子从小将军做回了小公爷。

“兮凝见过阿兄。”柳兮凝记得，阿兄待她很好，是这家中能为自己说话的人，她很是感激。

“快快请起，妹妹终于回来了，阿爹书信中提到了。”柳毅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先上马车，车上聊。

阿兄总是盯着她看，眼中充满愧疚，柳兮凝似乎捕捉到他眼中一个不明显的泪光。“阿兄，兮凝很想你。”

“阿兄也是。”柳毅说话都有些哽咽，他去过那个地方，知道他的妹妹在那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是他无能为力。

“阿兄有喜欢的人吗？”

“兮凝为何突然这样问？”柳毅一头雾水，也不知为何柳兮凝突然问这个。

柳兮凝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奇。”

柳兮凝知道，此次父亲让柳毅回京就是为了他的亲事，父亲相中了希璇公主，已经找了陛下，希望陛下能够下旨。而自己也知道，阿兄心中已有所爱之人，上一世阿兄与公主不睦，阿兄未曾与公主同房，三年无子嗣请求和离，为了不连累柳国公府他甘愿舍弃家姓奔赴沙场一辈子不再回京。

“应该……有吧。”

“看来那个女子真有福气，我阿兄一定会对她很好的。”柳兮凝话里满是遗憾。

说着说着马车就停下了，门口众人都在迎接了，柳兮夕赶紧下来，一把拉住柳毅，不管后面的柳兮凝。众人也都因为柳毅的到来直直地往里面走着，柳兮凝下来的时候门口的热闹不曾见到。

可笑啊，王嬷嬷带着柳兮凝跟进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多余，自己就不该回来，可是自己不甘。

大厅上，全家人坐着，就连那二哥哥居然都来了，还有已经出嫁的姑姑。

他们无话不谈，相谈甚欢，中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这是这热闹不属于她。

“这蟹黄糕是拐角那家的味道。”父亲桌上让王嬷嬷加上去的蟹黄糕父亲尝了一口，很是满意。

夫人却是笑容僵在脸上，这所有宴席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蟹黄糕。“是……是吗？”

父亲看见夫人桌前没有，又看见下面每个人桌上也没有，倒是越发好奇。“不是你安排的？”

“老爷，不是。”夫人神情错愕，也只能顶着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

“那这是……?”

柳兮凝笑着，她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不然自己这么无趣在这里等着干什么。她起身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阿爹，这是女儿去接阿兄的路上顺道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

柳兮凝心里在赌，她就是要以身试险。“小时候在府上常听……别人说起。”

这别人二字她就是在提醒父亲当年自己母亲是怎么对他的。

“难为你有心了。”

柳兮凝长舒一口气儿，没等家宴结束就先离去了，刚出大厅没几步，居然又开始下起雨来，王嬷嬷去拿伞了，柳兮凝干脆让欣柔不用等自己，跟其他女婢一并就是了。

正欣赏着夜里雨打花落的景象，柳兮夕果然先沉不住气了，跟着出来了。

脚步停在了柳兮凝身后，这个地方与屋子里的热闹刚好相反，两个人谁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动静。

柳兮凝先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这觉得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雨打花落有意思，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我的好妹妹。”柳兮凝知道此处无其他人，她也不在柳兮夕面前端着了。

“你如今既然回府了就给我安分点，找个机会自己出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否则……别怪我不讲姐妹情分。”柳兮夕今日气了一天了，现在声音儿倒是凶狠起来，眼里满是恨意。

柳兮凝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转过身来，顺手拔掉那枝被雨打过后破败的花，然后一把扔在地上，脚步继续往前，将花狠狠地踩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可记性太差了。你忘了吗？我柳兮凝才是正儿八经的柳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不过是个二房的女儿，庶出就是庶出，你才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啪——”

明亮的一记耳光就这样打在自己的脸上，不小心咬到了嘴巴，嘴巴破了出了点血。一股子甜腥味儿袭来，太熟悉了，这就是柳兮凝的噩梦，她亲眼看见自己母亲被乱棍打死，就是这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儿，一次次的侵袭她的梦。

“贱人！你母亲通奸肮脏至极！你本也是肮脏的东西，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居然还敢跟我争！我才是嫡出的!我才是——！”柳兮夕脖子青筋暴起，她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庶出二字。

“你急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好妹妹！”柳兮凝就是想要看看她这副吃人的样子，她要狠狠地记住。

“啪——”

柳兮凝反手过去打在她的脸上。“我告诉你！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夺走！你拥有的我会一样一样拿回去！你不用着急气急败坏，因为……日子还长着呢哈哈哈哈。”

“柳兮凝！就凭你？也配！我母亲嫡出的，备受宠爱，父亲爱她祖母宠她，你拿什么跟我争？你有什么配跟我争的？”柳兮夕就不明白了，这柳兮凝是有什么勇气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柳兮凝知道，柳毅等会就给柳兮夕送伞了，她就是要等着，直到看见柳兮夕身后有个移动的黑影，就知道机会来了。

“凭你的这一切本不属于你，凭你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属于我的，你还不明白吗？这些都是你鸠占鹊巢早晚要还的！”柳兮凝一次次激怒着她，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机会这样对柳兮夕破口大骂。

“柳兮凝！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柳兮夕果然忍不住了，左手拽着柳兮凝的头发，右手立即甩过来。

“啪——”柳兮凝没有躲，反而迎上来，还顺势倒下去。

柳兮凝一动不动，开始蓄足眼泪，风儿使劲儿的刮着，吹落着花瓣，一片片的落下来铺在她的衣裙上，让红色的衣裳更为好看。

柳兮夕感觉到不对劲儿，立即弯下身去伸手去拉柳兮凝的手。“你给我起来！别在这儿给我装！起来啊——”

她疯狂地摇着柳兮凝的手，突然间柳毅一个大步跨过来，一把甩开柳兮夕的手。一把扔下伞，把柳兮凝抱起来。

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兮夕，双眼全是愤怒。如不是柳兮凝，他估计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柳兮夕多恶毒。“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最好立即去祠堂跪着，不然，我一定让父亲好好地责罚你！简直太没规矩了！”

柳兮凝也险些吓到，她第一次见阿兄发如此大火。雨水打在她脸上，她睁不开眼睛，只是满身疲惫。

“兮凝，兮凝你靠着我，马上就到了。”柳毅说话都在颤抖，抱着她大步迈着。

“阿兄——不是这样的！是那个贱人！是她陷害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你的亲妹妹呢？啊啊啊呜呜呜阿兄！”柳兮夕崩溃地大声儿嘶吼着，她万万没想到阿兄居然刚好这个时候来了，定是柳兮凝干的，她是故意的！

柳兮凝听着柳兮夕声嘶力竭，心中得以慰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阿……阿兄，疼……”